《心的謊言》其實是一個人生轉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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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謊言》其實是一個人生轉捩點的故事。人生也有其「起承轉合」,只是我們多半缺乏覺知去看清楚那個軌跡。除非是那個「轉」,以強大的力道呈現,讓我們無法忽視。

在本書中,女主角生命的轉捩點發生在她丈夫被槍殺的那一刻。這之後,整個生命都開始變動,一切不再與「之前」相同。

這變動雖啟動於外界,卻是一趟內在之旅。女主角面對的不是未來何去何從,而是返視內心之後,第一次看清自己人生中的無數假象。

如果愛不是愛,恨不是恨,那是什麼呢?

如果幸福不是幸福,痛苦遠甚於痛苦,那麼親密關係的意義何在?

這是作者在書中提出的問題,而答案留待我們在自己的生命中找尋。

                                                                                                                                      ——知名作家袁瓊瓊

 

【書介】

如果我能多瞭解點實情,如果我能敞開心胸,

如果我夠好,也許能找到方法留住這一切!

 

傑瑞有智能障礙,心智發展僅十歲大。尼克與凱蒂膝下無子,夫妻倆視傑瑞為己出,直到傑瑞持槍擊斃了尼克。

丈夫被傑瑞迎面射殺身亡後,凱蒂感覺生命被抽空了。她發現自己並不瞭解傑瑞,也不懂深愛的尼克;她無法理解傑瑞殺害丈夫的理由,而且,她愛傑瑞,傑瑞也需要她,他們就像一對母子。

傑瑞受審時,凱蒂開始檢視婚姻中的光影片段,與尼克相處的美好回憶在腦海中縈繞不去,三人和樂融融的過往更如令她痛苦有如遭受鞭,她想要報復……

 

震撼人心的小說處女作,也是內容精采的心理懸疑故事。以精巧手法剖析婚姻、家庭、夫妻、親子關係,揭開人不欲觸碰的情緒黑盒,探索在悲傷中自我瞭解與療癒的道路。

 

【摘文】

傑瑞‧拉普蘭特射殺尼克那天,凱蒂並不在休閒娛樂中心,但凝視著傑瑞的淡藍色雙眼,她卻真真實實看到尼克抽搐的臉,混雜著不解與疼痛——子彈撕穿右眼與鼻梁間柔軟肌膚,直沒入腦子裡的疼痛。她沉陷在傑瑞眼底的一片藍,隨著子彈扯穿尼克額葉的路徑,她與尼克兩人搭船到鱈魚角旅遊、婚禮、深夜繾綣在一起輕聲細語的記憶,立即剝離了。

她看到子彈斜馳至尼克後腦殼後爆炸,化為碎片,石磨碎片破壞了他的味覺、嗅覺、眨眼與微笑的能力,也摧毀他用詞彙表達影像與感情的能力。她在腦子裡揣思,這個小小碎片炸毀了尼克曾經感受過的每一絲快樂情緒,在死亡帶走他的幾秒前,他受損的腦子裡還有最後一塊灰白質,記憶著華麗的喜樂情事,而她就存在那塊灰白質中,帶著微笑與愛意撫觸他的手臂。那是他離開她的世界前腦中最後獲得的歡愉。

 

只需要二十秒,最多二十五秒。然而凱蒂在心裡還是又算了一次,李查這時慷慨激昂,在評審團面前來回不停走動,還解開了黑西裝上衣的扣子。李查現在要讓陪審團認識她的丈夫,讓他們知道,尼克對語言病理的忠實貢獻、對病人的無私奉獻,以及對身心障礙大眾的付出。凱蒂閉上雙眼,又仔細算了一次時間。

用五秒起身,走到第一排最後一個位置。她會保持周延的禮貌,這點絕對無庸置疑,她會一路說「抱歉,借過、抱歉,借過,動作要快,否則不小心踩到別人會讓她猶豫。五秒推開小門穿過去,然後繞到右邊,面對被告席。然後至少有整整十秒的時間可以撲向隔張桌子的傑瑞,把右食指戳進他的眼窩,勾住眼球挖出來,或者用手背狠狠摑過他的上鼻梁。沒錯,大概只需要二十秒。不過萬一法警動作敏捷,萬一法警在她行動之前就先檔在傑瑞之前,她大概多需要十秒。

還要再加上幾秒把筆從傑瑞手上搶下來,然後高高舉起,重重戳下——

「接著被告在今年五月五日走進瓦維克中心體育館,時間大概是下午兩點三十分,當時尼克‧布瑞利正在那裡和兩位案主鬥牛。」

凱蒂睜開眼睛,因為很清楚繼續緊閉雙眼會發生什麼事,屆時話語將開始成形化狀,而她也將重新目睹一次全部經過:她的丈夫正在閃避飛過的籃球,臉上滿是喜悅,汗珠一顆接著一顆出現。接下來,快速得令她措手不及,空白影帶向前急轉:丈夫平躺在地上,臉上的血色像鬼魅一樣抽離。深色的濃稠血水在他頭下積聚成灘,張牙舞爪地緩緩向外擴漫。

「傑瑞‧拉普蘭特把手伸進運動夾克的口袋裡,」李查一面描述一面摹擬動作,將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然後伸出口袋,食指前伸,拇指朝上,「掏出一把槍。他把槍舉到眼睛高度,走過籃球場,朝著背向他的尼克走過去。」

李查舉著手指,慢慢走近被告席。唐娜的手在傑瑞的寬背上畫大圈,傑瑞的注意力依然全部投注在寫字板上,手中的筆在紙上慢慢移動。

「他沒有停下腳步,直到距離尼克不到三呎。」

李查沒有繼續說下去,手指比成的槍瞄準著傑瑞頭部下方,全場一片肅靜。然而對凱蒂而言,一切都已太遲,因為李查的話已經開始成形。她看到尼克的臉、他瞇起深邃含滿笑意的眼睛,也聽到籃球場上的球從牆面彈回的迴響,以及球鞋摩擦地板發出的吱吱聲。接著,就在尼克被子彈擊倒在地前幾秒鐘的寶貴時間內,他突然出現在法庭內和她在一起,她感覺到他的手與自己的相握,他溫暖的鼻息在頸邊輕拂。他充斥她全身,而且依然活著,直到李查戲劇性的嘆息硬生生介入。

「然後尼克轉過身,」李查又開口了,眼光掃過傑瑞低垂的頭,然後放下手指比成的槍,踱回陪審團前面,「他看到被告站在那裡,槍口對準自己的臉。尼克說:『嗨,老弟。』」

這時陪審團前排有位陪審員倒抽了一口氣,一名重碩的中年婦女,睫毛刷得厚厚的,眉毛也用眉筆塗過。李查對她點點頭:沒錯。

「各位女士先生,你們知道那個人說什麼嗎?」一條疲憊的手臂又朝著傑瑞伸過去,手掌在上。李查一面搖頭,一面用柔弱又不可置信的語氣說:「你們知道被告在開槍射殺尼可拉斯‧布瑞利之前說了什麼嗎?他說,『該走了,尼克。』」

「你們知道他接著做了什麼嗎?」

凱蒂這時幾乎聽不到李查在說什麼。就連身材嬌小、主判這件案子的亞裔黃姓女法官也曲腰讓身子前傾。

「被告,也就是拉普蘭特先生,露出了微笑。」

然後李查抬起右手,重重拍在欄杆上。「然後一聲!」他再次衝到被告席前,西裝外套飄動。唐娜這時抓著傑瑞的肩膀,手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只不過傑瑞的注意力始終未離開過眼前的紙頁。

這位被告拉開了扳機,在三呎距離外直接朝尼可拉斯‧布瑞利臉上開槍!」

李查不可置信地搖頭,然後轉身走回陪審席前。

李查瞇著眼睛用低八度的聲音說:「證人會告訴你,因為被告心智發展遲緩,所以他並不知道對與錯的分別。因為他心智發展遲緩,所以謀殺尼可拉斯‧布瑞利那天,他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還會說他今天根本不應該坐在法庭裡。你們會聽到許多證詞,讓你們懷疑拉普蘭特先生槍殺尼克的那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們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陪審團後排的兩位女性陪審員同時點頭。

「請你們記住他走向尼克的那一瞬間,露出微笑,然後朝著尼克臉上開槍。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尼克日復一日想要幫助的人,而是為了尼基的妻子凱蒂,她就坐在前排,一位年僅三十二歲的寡婦。」

凱蒂知道李查正指著她,也知道他臉上這時滿是老練的憐憫,但是她閉上眼睛。即將爆發的怒氣開始在心中產生變化,從狂勁的紅色重擊轉變成沉重無色之物,猶如一灘融化的液體,淹沒她的內心,就像緩緩淹過地下室的冷冷洪水。

「ㄎㄞ——ㄊㄧ。」

他們想銬住傑瑞,他卻高舉著一張黃紙拚命揮。他轉動著頭,閃過了執法官、法警,也閃過想搶下他手中那張紙的唐娜。傑瑞的藍眼睛一直在搜尋凱蒂的身影。

「好了,傑瑞,好了。」唐娜說。

「這是要給的。」傑瑞口裡說,手依然高舉揮動著那張紙。凱蒂心中想著尼克要是在這裡該有多驕傲:即使在壓力下,傑瑞依然記得要仔細發出每個音。

法警終於銬住了傑瑞,脹紅的臉色洩漏他們心中的挫敗;凱蒂放任自己的視線在他們身上停留較長的時間。傑瑞的胸膛比兩名法警加起來還寬,那件她和尼克去年送給他當生日禮物的深藍色西裝外套好像快撐破了。他日漸稀疏的棕髮梳理整齊,向左旁分,刮鬍子時的急躁與粗心,在臉頰與下巴留下了紅腫。陷入圓臉中的雙眼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在場的人群與吵雜立即消退。凱蒂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回盯著傑瑞。

「ㄎㄞㄧ——ㄊㄧ,」傑瑞輕輕喚著,音調低沉迫切,「是啊。」

有人給他吃了藥。從傑瑞下垂的眼皮、外吊的豐厚下唇,以及圓滾滾的臉一片蒼白,凱蒂就看出來了。她記得那天他用困惑的眼神掃瞄天空,也記得他用手指著天。「上帝在上面。」他另一隻手按著胃,凱蒂與尼克都知道他的意思:他感受到的每一絲痛苦都是一項起訴,一種懲罰,但他無法瞭解什麼是罪行。

那雙睡意朦朧的眼睛正直透她的眼,眼神裡有上百個問題,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瞬間:她看到子彈穿入後在尼克腦子裡移動,她看到尼克忘了自己,也忘了他們共享的一切,子彈狂怒的軌跡,一吋吋刪除了他們兩個人。

傑——瑞

兩位法警一左一右架著他走出法庭,傑瑞每次眨眼或轉頭,眼裡都盛著困惑。凱蒂還記得,當他晚上露出那樣的眼神,邋邋遢遢地一面啜泣一面吸鼻子時,她總是握著他的手,也記得他的長手臂總是緊緊圈住她,擁著她,抱得那麼緊。上帝今天晚上來嗎,凱蒂?祂今天晚上來帶我走嗎?她清楚所有在他腦子裡生根的劇痛,也知道混亂與驚恐有時在黑暗中襲擊他。她完全瞭解這個巨碩的大個子在露出那樣的眼神時,心中的感覺是多麼渺小與害怕。

凱蒂硬是將眼睛看往別處,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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