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周出版

以學者在論文討論會場上的學術辯論來說，最著名的大概是愛因斯坦與量子力學先驅們的三次辯論，目標在於追求真理，企圖透過辯論，了解宇宙真相。而在商場上，推銷員透過跟客戶的辯論，賣出產品。政治人物們則透過辯論，找出最佳政策、提高個人聲望、擺脫政治責任、或是贏得選戰。甚至只是在家裡，夫妻辯論家庭開銷，先買汽車還是先繳貸款？而子女則爭取參加冒險活動而與父母展開辯論。諸如此類，辯論術的應用範圍非常廣泛，擁有好的辯才，就擁有處事的優勢，以及更高的成功機會。

依據叔本華對辯論藝術的分析，我們可以從三個重點來觀察人們的辯論。

第一、正確的邏輯推理。
第二、可以講贏對手的推理。
第三、想贏得勝利的心理。

在叔本華的這本《叔本華的辯論藝術》書裡，描寫了這三者之間的一些組合關係與技巧，字數雖然不多，但卻十分生動。例如，以下挑三個叔本華列出的辯論方法來說明：

【擴張】
這個辯論法類似現代常說的「以偏概全」，但它指涉的更為廣泛，包含任何將對手所談論的東西往外擴張（故意包含更多）來尋找反駁的例子。

除了書裡的例子之外，我們還可以看到一些生活中的案例。例如，假設K市長取締違建成效良好，於是支持這位市長的A說：「K市長在取締違建方面真是了不起。」這時，一向反對K市長的B企圖反駁A，於是就將A所談論的範圍擴張到其他的部分，於是B可以反諷說：「K市長內部官員收受公關禮品真是了不起。」

在這個辯論中，實際上B並沒有反駁到A所說的話，但或許反駁到A有可能的暗示：「K市長很了不起。」由於任何人的任何工作都不可能是完美的，所以這樣的辯論術一定有效。也因為如此，平時這樣講話會讓人很討厭，即使贏得辯論，也會失去人際關係。但如果是在特殊狀態下，像是競選時的輔選人員，那就可能會發揮一些功效。當然，這種伎倆對邏輯清楚的選民用處不大。

【迂迴】
這一個不是詭辯術，而是一種說服術。想辦法避開對方對結論的反對心理的說話術。

舉一個例子來說，一個員工想要請長假出國旅行，可是主管常常都不願意核准。只要一開口請長假，主管就開始反對，即使員工開始講各種請長假的優點，但這種時候，主管已經處在戰鬥預備狀態，心理上已經產生強烈的抗拒感，要成功製造說服力非常困難。這時需要迂迴前進，先讓主管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灌輸請長假的好處，然後再提出請長假的要求。這樣的做法成功率會比較高。

例如，可以從最近常常太累沒精神、做事沒效率、甚至容易出錯的情況當開頭。問問看主管有沒有要介紹什麼健康食品，如果有介紹的話，就說都吃過了沒有用，在逐步導出放個長假好好休息可能才是良策的結論。這時再提出請長假的要求。

另外，當小孩想參加登山活動時，一提出來父母可能會反對。但可以先從其他相關問題的討論開頭，例如，人生是不是應該要多一些歷練，而歷練是不是應該要注意安全，當安全性足夠時，是不是也應該要多去嘗試不同的活動。在這種情況下提出要參加一個很具有安全性的登山活動時，獲勝的機會就比較高了。

有個故事很類似這種說話術。有一天，兩個學習禪修的弟子打坐到一半都想要抽菸。A跑去問師父，「參禪時可以抽菸嗎？」結果被師父罵了一頓。但B去問師父後，回來就開始抽菸了。A很好奇問B，「你是怎麼跟師父說的，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差別。」B說：「我問師父抽菸時可不可以參禪。」

【讓對手承認的多於必要】
這是一個藉由擾亂對手思緒，讓人在理智上較看不到我們的漏洞，以便偷渡一些較缺乏證據的主張的技巧。

以議會質詢為例，假設T議員希望K市長重新考慮一個任命案。於是他說：「這個任命案問題太大，請重新考慮。」

這個時候，K市長一定會詢問T議員為何認為這個任命案問題很大，問題究竟在哪裡。然而，實際上T議員之所以反對，可能只是想找麻煩，或是想推薦別人，亦或是跟該被任命的官員有私仇。所以，在這種情況下，根本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所以，不能等K市長詢問，直接用其他沒有必要的問題來混亂K市長的思緒。例如，「你用人的標準是什麼？」「有通盤的考慮嗎？」「他保證可以做好嗎？」「現階段最重要的任務為何？」「你認為自己不會看錯人嗎？」甚至還可以更遠一些，「是否有好好反省最近的政策有哪些弊端？」甚至可以用更混淆的問題，「氣候變遷時是不是比較容易做出錯誤的決策？」

當K市長的思緒被一大堆問題混淆時，大腦疲於奔命，會忘記重點在於詢問T議員對該任命案的反對理由，可能搞到後來變成似乎自己的任命案不夠周詳，需要重新考慮。那麼，T議員就達成原本的目的了。

當然，對於邏輯清楚的人來說，不易被這種混亂戰術搞亂思緒，而會尋找對手問問題的空隙，一邊回答沒必要的問題，一邊返回主戰場，不斷詢問理由為何？「你反對這個任命案一定有很好的理由，讓我先請教一下你的理由吧！」這樣就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了。

（本文作者為華梵大學哲學系 冀劍制 教授）

 
《叔本華的辯論藝術》
作者： 叔本華 

中央大學哲研所專任教授孫雲平導讀
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冀劍制詳解

中文版全球首次問世
德法排行榜哲學長銷書．高中指定閱讀參考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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