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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評論 / 建築：多明尼克‧佩羅的器物建築　　作者：徐明瀚

從廣場（Piazza）到高塔（Towers）之間的幽緩詰抗

｢如同沉默與和平的需求一樣，這個建築深入地面，四個塔樓則營造出作為城市心臟的廣場。在天地之間誕生的這一圖書館的散步道是向世人開放的，在這個現代城市新居所的廣闊公共空間內，我們相遇並且進行交流。｣ 　　—前法國總理密特朗（François Mitterrand, 1916-1996）

密特朗在他執政的那幾年（1981-1995），他的｢大建設計劃｣（Grand Project）中所規畫的｢法國國家圖書館｣（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的新館興建案，是最為世人所稱道的案子，後來更有巴黎人和評論家將此案建築稱為｢密特朗建築｣，爾後，這座圖書館也在他過世後被後一任總統定名為｢密特朗圖書館｣。這樣的稱呼並不是憑空而來的指謂，其最主要原因是這場在1989年所進行的國際競圖中，密特朗擔任的角色，除了1981年此一興建案政見之提出外，就是在競圖決選中要在最後兩件提案中選出一件建築草圖付諸實行，而雀屏中選的正是當時年僅36歲的法國年輕建築師多明尼克‧佩羅（Dominique Perrault, 1953-）。

為什麼是佩羅的建築案出現，而非其他的220人？這個問題可能沒有正確答案，但是我們或許可以從目前在北美館所展出的｢義大利茶與咖啡器物設計展｣，多明尼克‧佩羅所設計的建築器物中，看到一些可能的答覆。2003年，佩羅應義大利品牌Alessi之邀，對茶與咖啡器具進行了建築思考後的設計轉化，雖然2003距1995年｢法國國家圖書館｣的落成已有8年之久，可是佩羅在他的器物設計案，可能是要回應20年之前由Alessi首屆舉辦的茶與咖啡設計展之傳統。為什麼會這樣說？這個問題顯現在Alessi對這兩次建築器物之設計邀請的主題命名：1983年是｢Coffee &Tea Piazza｣，2003則是｢Coffee &Tea Towers｣。

Piazza在義大利文中是｢廣場｣的意思，而廣場本來就是義大利人最為出色的建築文化，其代表如聖馬可廣場，而上溯到古希臘時期的｢阿果拉｣（Agora），廣場意味著是容納行人遊蕩的路徑、各類人種穿梭交會的差異場所，更是提供市民公共論辨的空間。而Towers則不然，它是相當美國且後現代的概念，其可溯至聖經中的巴別塔（Babel Tower），高塔外部孤立、內部互不相通，人與人因為塔無法甄於理想之境而始終缺乏連結。或許真正語言的互通不在於直達天聽，而在於人的公共性質得以現身。

Alessi從｢廣場｣到｢高塔｣的器物展題顯現了這樣的變遷，到了今日，連在巴黎，都即將要在2012出現一座由Herzog & de Meuron 主導設計的｢金字塔計劃｣（Le Projet Triangle），似乎也不會讓人納悶了，有趣的是，金字塔其內部正設有一間｢世界語言博物館｣，重新呼應｢巴別塔｣的寓言。諷刺的是，這座高塔已被媒體稱作是｢德拉諾埃塔｣（Delanoe Tower），德拉諾是巴黎現任市長的名字，未來Bertrand Delanoe這個名字是成為臭名或是美名，我們還不得而知。更有甚者，同在北美館｢義大利茶與咖啡器物設計展｣—即ALESSI 2003年｢Coffee &Tea Towers｣中參展的法國建築師尚‧努維爾（Jean Nouvel），也將在巴黎新凱旋門邊建出一座與艾菲爾鐵塔幾乎同高的「訊號塔」（Signal Tower）。

在這波當代歐陸的摩天高塔的建築聲浪中，那種過去由列柱所圍繞而成的希臘或義大利的廣場，似乎已經不再多見，而多明尼克‧佩羅所創造的、由四座樓高不超過20層樓（80公尺）以兩個｢｣（雙引號）所形成的圖書館廣場，將則成為一介於古典廣場與後現代塔樓之間的最後現代迴聲，佩羅在他的｢咖啡與茶｣器物的設計自述中說道：｢我的靈感並非來自時尚的潮流，而是『設計的缺席』：一個堪稱經典的當代概念。｣這種精煉、收斂、謙卑的｢設計扣除｣（subtraction of design）風格與論述，皆可以從他設計中的任一折曲塊面看出，且不會看起來偷工或有失莊重。

密特朗1995於法國國家圖書館竣工的演說詞（見文章開頭處之引文）徹底點出了多明尼克‧佩羅在法國國家圖書館此建築設計案的深沉企圖，也持續影響到了佩羅的後續創作：一種從廣場到高塔之間的幽緩詰抗。法國國家圖書館不只是密特朗在1996年辭世前留給世人的最美之物，也是法國建築史上不可忘卻的一頁，而佩羅一年一年開展著的建築案值得繼續讓我們仔細關注，至於在此風格之後的那些Towers，就留給那些喜歡瞻仰巴黎鐵塔、熱愛驚嘆機械怪物之美的人去寫吧。

本文引用自徐明瀚於Roodo新文創發表之［文化評論 / 建築：多明尼克‧佩羅的器物建築］，欲看原文請［按我］。上述部分評論文字摘錄自商周出版 《改變世界的建築》一書。

書名：改變世界的建築
作者：承孝相
譯者：徐鋒 
出版日期：2009年07月01日 
裝訂：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