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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非洲的犀牛

追新聞追到撒哈拉,一位台灣記者的堅持

失去非洲的犀牛(中).jpg  

第一位親自採訪蘇丹達福爾難民營的台灣記者。

追新聞追到撒哈拉沙漠

2006年,因為一張新聞照片,作者張桂越憑藉著對新聞的敏感度,當下決定前往利比亞;但百轉千折就是拿不到利比亞簽證,山不轉路轉,一輩子不妥協、不低頭、想得瘋狂的她,竟然異想天開,計畫從和台灣有邦交的查德進入利比亞,反正「只」隔個撒哈拉沙漠……就這樣,她來到了非洲的沙漠王國查德首都恩加美納。

 

【好評推薦】

桂越是電視人,是跑國際新聞的記者,但她拍的新聞片子,我從沒在台灣的電視新聞中看過,看的都是她燒成光碟片送給朋友的「一刀不剪」版。但我更喜歡她寫人、寫物的故事,那些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在她筆下都立體呈現,變成有血有肉有觸感的人,就算是死物,也被她寫得栩栩如生。

蘋果日報 網路中心總監 李月華

 

桂越小姐是典型的「全球公民記者」,她以「無疆界媒體」的勇氣與執著,深入非洲「黑暗大陸」內部,為我們帶來第一手的觀察與報導。她帶領我們進入人性衝突的火山口,思考人類的存在與價值,探討生命的意義與尊嚴。

資深媒體人 胡忠信

 

張桂越給台灣新世代新聞工作者最大的啟發是,有新聞工作理想的人,不見得只能從那些光鮮亮麗的主流媒體人造型,去想像新聞專業的實踐方式。獨行者的路徑和視野,會讓生命的肌理更豐富、更燦爛。

政大廣電系 副教授 郭力昕

 

那年夏天,我把張桂越的「查德系列」放給聯合報文藝營的同學看,滿座動容,我說:「這是一個世界級的作品,我們台灣人在自甘矮小的世界裡玩太久了,收視率容不下這樣素樸真誠的筆觸,真是浪費新聞人的生命啊!這又是一本張桂越浪擲生命的汗血紀錄!她寫得快意恩仇,也不怕得罪好人,誰攔得住犀牛呢?
資深新聞人/博理基金會執行長 陳浩

 

【書摘】

非洲人辦桌

黃添棟團長領我到一個村子,說是「有吃的!」那天,是台灣農技團輔導的農村產銷班年度慶功宴,收成好、賺了錢,當然要大吃一頓!現場殺、燒、燉、烤..... 儼然一個露天大食堂。一個活生生的牛頭就滾在我腳旁,血淋淋的、嚇死人!旁邊一堆男人圍著烤架、蹲著烤牛的肉,氣氛是熱熱鬧鬧、歡天喜地。大人小孩在我眼前跑來跑去,一種久違了的、好久不見的原始的快感,so physical!

更好玩的是,還沒開始吃呢,突然一群小孩子你推我擠的,在院子裡站成了兩排,黃團長在一旁告訴我,「他們要唱歌。」

我馬上架機器,等他們開口。不是蓋的,還有指揮呢!黃團長指導我把麥克風別在一個比較會唱的孩子身上,結果跌破眼鏡,唱什麼呢?一群黑壓壓的非洲孩子,唱起台語版的「愛拼才會贏」,真是給他們拜拜了!

唱完後,一群小孩還跳起來用台語喊口號:「台灣!台灣!多蝦!蝦蝦!……台灣!台灣!多蝦!多蝦!」

我笑到不行。這些小朋友的表情和發音都讓我發笑,喊口號的時候還舉起雙手跳起來喊著:「台灣多蝦!」我在想,這群小孩到底懂不懂自己在唱些什麼呀?難不成這些非洲人生下來就會哼「愛拼才會贏」?當然是台灣大使叫團長,團長叫族長,族長叫家長,家長找個指揮,指揮配合「台灣老師」一起教小孩唱囉!這種唱法不耗它個兩、三月,是不敢在前總統陳水扁面前獻醜的!依我的成見;除了小孩,全是一群馬屁精!小孩樂得開心吃糖,大人樂得領賞,一串生存鏈,隱然存在。所以,我在現場狂笑中是有很大一絲難過的,那滋味你不知、他不知,只有我自己知。

解析我這種消化不良現象,應該有個脈絡;我懂台語,但不會說,本來這沒什麼,在台灣生活了幾十年都挺好的,無所謂,語言不過是個工具,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官方語言;查德有兩百多個族群、幾十種方言,國語是法文,這不就是一種技術上的處理嘛,依我看,誰要是不讓說方言不對,硬要說方言也不對,這首「愛拼才會贏」不是因為方言惹了我,是拐彎抹腳的意義超越了歌詞讓我討厭!

根據我的打聽,這首歌第一次的處女唱是2000年,陳水扁到查德時,唱給他聽的。再唱時是2005年給當時的外交部長陳唐山唱的;當時駐查德大使是巴黎僑民鄭欣,他是在法國支援台灣獨立的陳水扁的同志,這一點我沒意見,但是要用國家機器、時間、金錢搞這些意識形態的玩意兒,我是極有意見的!查德農民是感謝台灣所有納稅人,還是感謝搞意識形態的人?是感謝台灣人民,還是感謝陳唐山?是農團團長黃添棟要拍鄭欣大使的馬屁,鄭欣要拍陳唐山馬屁,陳唐山要拍陳水扁馬屁……一連幾首都是台語歌,我是個中華民國的國民,我的國家有國語,在台語還不是國語之前,我反對得理直氣壯,討厭他們這麼做!據說鄭欣大使在使館開會時,一律用台語,對不會說台語的同事毫不體諒與尊重。幸好我沒考上外交部,幸好沒外放查德,幸好我不和鄭欣同一個辦公室,否則,他慘了!

不是我說,好端端的一頓慶功宴 ......

在馬其頓走筆這篇文章的時候,接到台灣朋友的電郵說:「我覺得應該禁唱這首愛拼才會贏,這首歌害台灣太深了,說真的,台灣人拼拼拼、衝衝衝……何必過這種生活呢?人生不一定要贏別人,做自己比較重要。」說得好,說得極是,說得太棒了!

 

達福爾,我來了

達福爾這一趟不在原定計畫裡的,也不是故意要往所謂的危險地方跑,叫無心插柳!我本來是要去利比亞的,誰想到會出現在達福爾!這也是做記者這行不錯的地方--恐怖得不可預知。

難民營給我的第一個印象是,「帳篷怎麼不是白色的?」怎麼都像泡在泥裡染過一樣,像豆瓣醬的顏色?是1999年科索沃難民營給我的刻板印象,讓眼前的景象無法鑲入--當年的科索沃難民是突然湧到,帳篷現發現住,全是新的,就以為全世界的難民帳篷都是雪白的。想想看,雪白的一塊帆布,曝曬在達福爾,風裡沙裡、吹吹曬曬了三個年頭,能不黃嗎?

訪客住的地方與難民營有段距離,是泥草糊的小屋(huts)。行李擱好後,營區負責人大衛牧師出現,握手歡迎,告知營區採訪規矩以及食宿費用等基本規矩後,又說了句,「明天早上我們有人會來帶你去採訪,have a nice day.

「明天?」現在才下午兩點,後天的飛機就要打包走人.......我趕緊問:「我現在可以去營區隨便走走,拍點東西嗎?」記者這行,笨一點沒關係,勤快就能捕到東西。

「剛好今天發糧食,一個月發一次,妳現在去可以拍到他們領糧食。」

 

達福爾難民營是UNHCR在全球最大的難民工程,在查德邊界有十二個難民營,收容了將近三十萬難民。我只有一天時間,只能輕騎掠過,被安排在其中的一個營區GAGA 。這裡住的是兩種身分的人,一種叫難民,約三十萬人;根據聯合國的定義,難民是非本國籍、逃往他國的人;帳篷裡還住著另一種身分的人,叫 IDP(identity provider)的本國人,因災難必須遷徙家園流離失所,這些本國的查德人因達福爾衝突,必須跑來跑去的,大約有十萬左右;加上三十萬蘇丹難民,真是夠人道工作者忙的了!這些難民從2003年就陸續從蘇丹的達弗爾省逃出來,我去採訪的那年,許多家庭已經在難民營住了三年。

事件的背景和1999年科索沃狀況差不多,少數族群受到多數掌權族群的不平待遇起來抗爭的故事。簡單的說,在蘇丹,執政的阿拉伯民族與達弗爾省的非洲土族(ZakawaMassalitFOR三大族)搞矛盾,這些受壓迫的非洲族群在得不到同情與支援下自立救濟,與蘇丹政府軍打起戰來,居民只好越過邊界往查德逃。事實上,查德東邊的族群和達弗爾是同一族群,他們講著同樣的語言,流著同樣的血,二次世界大戰後,被英法殖民強權強力劃分成二,出了事往親戚家跑也很自然。

查德的德比總統是Zakawa(查德就有兩百個以上的族群),和達福爾難民同族,他曾因不滿前哈布雷政權而跑到達弗爾,並且受到蘇丹政府睜一眼閉一眼的讓他在邊界活動。

德比在199012月帶著游擊隊直搗首都取得政權,當地人都說他受到達福爾族群的不少支援,這是公開的祕密。今天他兄弟有難,能坐視嗎? 連聯和國駐達福爾的指揮都對我讚美德比的大量;當然,蘇丹政府是火大的,指控德比支援蘇丹叛軍,而查德境內也有一堆反對德比的人。2006413號打到查德首都的查德叛軍內就有許多是蘇丹籍傭兵,德比馬上宣佈與蘇丹斷交,並且放話國際社會,要是再不管達福爾的事,他就要把二十萬難民通通趕回去。

這招還滿管用的,幾個大國開始認養難民計畫,這叫「蠟燭不點不亮」。聯合國難民組織領袖Guterres Antonio馬上打電話給德比,指責他違反國際人道法的行為等等,並且表示會提醒國際社會注意達福爾問題。我抵達的一個禮拜前,聯合國副主席Egeland,他同時負責人道部門,領著CNNBBC等國際記者團到難民營現場觀察,說明達福爾問題開始引起國際社會的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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